第1章
“好吃不过饺子,好玩不过——”
沈砚舟发小挤眉弄眼,“饺子滋味如何?”
我听见沈砚舟嗤笑一声:
“一个嫁过来冲喜的寡妇,也配?”
“她就是为了钱!等我和妍妍完婚,立刻把她赶出去!”
我站在门外浑身发抖。
多年前父母双亡,我被沈家收养,为报恩嫁给沈家病秧子冲喜。
新婚夜丈夫咽气后,婆婆却跪着求我留下:
“等砚舟毕业就娶你,你还是我们沈家儿媳!”
三年间,沈砚舟会在深夜为我煮醒酒汤,在祠堂光明正大牵我的手
我们相拥时,他总说:“妈都同意了,你跑不掉了。”
可转身,他就和联姻对象何妍订了婚。
于是,我直接跪在婆婆面前:
“沈家的恩,我报完了。”
“我该走了。”
1.
婆婆死死攥着我的手,眼泪砸在我手背上。
“砚舟刚刚大学毕业,你走了,沈家就垮了!”
我垂着眼,没有抽回手。
父母意外车祸身亡后,我嫁进沈家冲喜,可丈夫沈砚川大婚当晚就咽了气。
沈砚川下葬那天,少年沈砚舟在灵堂后死死抱住我:
“等我能当家了,我替大哥娶你。”
而现在,他的未婚妻正坐在沈家的餐厅里,对着他撒娇。
我还想和婆婆分辨几句,可助理慌张地跑进来:
“苏总,何小姐在厨房发脾气,把早餐都摔了!”
婆婆立刻紧张地松开我:“瑾言,你快去看看,别让那丫头闹起来。”
她推着我往外走,小声叮嘱,“你多担待些,砚舟现在需要何家的支持......”
厨房里,何妍正把粥碗重重搁在料理台上:“这么烫怎么吃?”
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敲着碗边,“沈家的佣人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吗?”
沈砚舟揽着她好言相劝:“这是嫂子的手艺。”
他语气温和,眼睛却看向站在门口的我,“辛苦嫂子下次注意火候,妍妍的舌头比较娇嫩。”
我心中刺痛,转身要走。
“嫂子急什么?”沈砚舟突然迈步过来,将一份文件塞进我手里,“来书房签个字。”
我跟着沈砚舟走进书房,他靠在真皮座椅里,长腿交叠,钢笔在指间转动。
“其实这种小事嫂子自己处理就好。”
他突然起身,一步步向我走来,俯身撑在我座椅两侧。
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,强自镇定:
“沈总要是不满意我可以让他们重做。”
“我怎么会不满意?”他轻笑,手指拂过我耳边的碎发,
“毕竟,”他的呼吸喷洒在我耳畔,“嫂子最了解我的喜好了,不是吗?”
我猛地站起来,膝盖撞到茶几也顾不上疼,逃命似的离开书房。
身后传来他得逞的低笑:“今晚王总的应酬别忘了。”
钢笔在桌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,“妍妍酒精过敏,就辛苦嫂子替她多喝几杯了。”
......
酒店的包厢里,我强忍着胃部的不适,又给自己倒了一杯。
“小苏总海量!”王总大着舌头拍我的肩,“来,再干一杯!”
我仰头一饮而尽,火辣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,王总带头给我鼓掌起哄:
“小苏总将门虎女!有老苏总当年的风范!”
王总醉醺醺地手指点着桌面,“不过也是可惜,老苏总要是还在,哪还有沈家今天。”
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,又灌下一杯酒,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。
手机震动,朋友圈刷出沈砚舟的动态。
江边烟花照得夜空发亮,何妍靠在他肩头,配文:岁岁年年
我盯着照片,想起那年我连续加班昏迷在书房,沈砚舟翻墙进医院,红着眼圈骂我:
“你不爱惜身体,怎么陪我白头到老?”
可惜,现在和他一起看烟花憧憬岁岁年年的,是别人了。
酒局结束,我捂着肚子坚持着打车到了医院。
“家属怎么不来陪护?”护士换输液瓶时叹气,“胃出血还一个人硬撑?”
我笑着摇头,病房门突然被踹开。
沈砚舟站在门口,领带松散,手里还攥着车钥匙。
他盯着我手背上的针头,突然冷笑一声:
“为了沈家把自己折腾成这样,我哥在天有灵,怕是要心疼坏了。”
我怔了怔,突然明白过来——他以为我拼命工作、应酬到吐血,都是为了完成对亡夫的承诺。
门被重重摔上,我望着晃动的门板,突然笑出了眼泪——
多可笑,我们之间横着那么多死人,活人反倒最无关紧要。
2.
第二天一早,高跟鞋的“哒哒”声打断了我的晨会发言。
何妍径直走到我身边,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敲了敲我的椅背:
“砚舟说让我来和嫂子学学怎么管理公司,”她甜腻的声音让会议室瞬间安静,“毕竟以后我才是沈家的女主人嘛~”
我抬头看向门口,沈砚舟正慢条斯理地走进来,手里端着两杯咖啡。
他把其中一杯放在何妍面前,另一杯递给我:“嫂子替我教教她?”
他的指尖故意划过我的手背,冰凉的触感让我猛地缩回手。
会议室里十几双眼睛都在看着这一幕,我强撑着站起身,把位置让给何妍。
“苏总......”助理小声叫我,我摇摇头,走到角落站着继续主持会议。
余光里,我看见何妍把我的钢笔当成玩具在手里转来转去,沈砚舟就站在她身后,嘴角含笑地看着她在文件上乱涂乱画。
会议结束后,我逃也似地离开会议室,直奔玫瑰园。
母亲生前最爱的朱丽叶玫瑰开得正好,我拿起剪刀开始修剪枯枝,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。
“咔嚓”
一声脆响从身后传来,我转身看见何妍的高跟鞋正踩在一株花苗上。
她冲我露出天真的笑容,又往前迈了一步,又是“咔嚓”一声。
“你!”我攥紧剪刀,指节发白。
“哎呀,不小心嘛~”她歪着头,正要再踩一脚,沈砚舟突然从后面环住她的腰:
“小心刺。”他低头在她耳边轻笑,眼神看向我时却带着警告。
“那我做饭给大嫂赔罪好啦!”何妍突然热情地挽住我的胳膊,不由分说把我往厨房拖。
她的力气大得惊人,我被她半拖半拽地带进厨房。
“看我的拿手菜!”她兴高采烈地打开炉灶,热锅倒油。
我站在一旁,看着她夸张的动作,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。
果然,下一秒她“失手”打翻了油锅,滚烫的热油溅在我手背上,瞬间红肿一片。
“啊!对不起对不起!”她惊叫着后退,正好撞进闻声赶来的沈砚舟怀里。
沈砚舟皱眉看着我手背上的水泡:“医药箱在二楼。”
却转身握住何妍被咖啡烫红的指尖,轻轻敷上冰块。
傍晚时分,我独自来到祠堂。
今天是沈砚川的忌日,我跪在他的牌位前上香,檀香的味道让我想起那个永远停留在新婚夜的丈夫。
“大哥知道你这么死心塌地吗?”沈砚舟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,带着淡淡的酒气。
他的呼吸喷在我耳后,手指缠上我的发丝,“还是说......嫂子其实在等我?”
我猛地站起来,挣脱他的禁锢:“沈总自重,你已经有未婚妻了。”
他的脸色瞬间阴沉,拂袖而去。
回到卧室,我刚坐下准备处理手背上的烫伤,敲门声突然响起。
“明天陪何妍去试婚纱。”沈砚舟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,顿了顿又补充道:“她特意选了城西那家店。”
我手上的动作一顿。
城西那家婚纱店,正是当年少年沈砚舟拉着我去看过的那家。
那时他指着橱窗里的婚纱说:“等我娶你的时候,你就穿这件。”
现在,他要带着另一个女人去那里了。
3.
婚纱店的空调开得很足,我却累出了一身汗。
何妍第99次扯着裙摆不满地皱眉:“大嫂,这里还是不够平整。”
我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,膝盖已经失去知觉。
她故意踩住我的裙角,我重心不稳险些摔倒。
“再跪低一点嘛!”何妍甜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,“砚舟喜欢看我裙摆完全展开的样子~”
帘子外传来沈砚舟的低笑:“不用你多说,嫂子最懂我的审美。”
我咬紧下唇,强迫自己继续整理那些根本不存在的褶皱。
何妍突然弯腰,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扯住我耳边一缕头发:
“哎呀,这里有根线头。”
头皮传来尖锐的疼痛,我眼前一阵发黑。
“我去拿剪刀。”我趁机挣脱,却被何妍一把推向试衣间深处的小门。
“大嫂快帮我看看后面仓库有没有备用头纱,”她甜笑着,“就在楼道尽头哦。”
门锁落下时,我才意识到自己被锁在了黑暗的楼道里。
拍门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,却只换来远处传来的调笑声。
“大嫂去哪了我怎么知道嘛,”何妍的声音黏腻得令人作呕,“趁这里没人,你先亲亲我......”
“算了,”沈砚舟的声音里带着我熟悉的无奈,“大嫂能照顾好自己,不像你,小笨蛋。”
黑暗中的时间变得模糊。
当我终于被路过的店员发现时,双腿已经麻木得站不起来。
回到沈宅已是深夜,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书房,强迫自己继续处理堆积的公文。
账本上的一行数字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——沈父去世前转出五十万海外汇款,没有任何备注说明。
我正想翻看更多记录,身后突然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,猛地合上了账本。
“对我家的钱这么有占有欲?”沈砚舟冷哼,带着淡淡的酒香。
他双手撑上桌沿,将我困在方寸之间,“......不如你先占有我,我把钱都给你。”
他的唇压下来的瞬间,我偏头躲开,只让他吻到了脸颊。
这个动作似乎激怒了他,他掐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:
“装什么清高,谁不知道你是为了钱才留在沈家?”
“怎么,我大哥的钱是钱,我的钱就不是钱吗?”
“沈总!”助理的敲门声及时响起,“何小姐在找您。”
沈砚舟松开我时,我几乎瘫软在椅子上。
我逃也似地回到房间,心脏仍在狂跳。
还没来得及平复呼吸,房门就被推开,何妍不请自来地晃了进来。
“明天大嫂为我梳妆好不好?”她炫耀般地伸出左手,那枚翡翠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,“这可是沈家的传家宝呢~”
我的血液瞬间凝固——这枚戒指,是当年的沈砚舟在月下对我发誓时戴在我手上的,他说过要用它来娶我。
“砚舟说......”何妍凑到我耳边,“传家宝当然要给正室。”
她得意地转着戒指,
“明天婚礼,我要让所有人都看见,我才是沈家名正言顺的女主人。”
4.
婚礼清晨,何妍坐在梳妆台前,从盒子中挑出一根金簪递给我:
“大嫂,帮我戴上这个吧。”
我抬起手,簪尖刚碰到她的发髻,她突然偏头躲开。
尖锐的簪尾划过我的食指,血珠顿时涌出,滴在她雪白的婚纱上,洇开一朵刺目的红。
婚礼进行曲在礼堂响起时,我站在宾客最边缘的角落。
沈砚舟掀起何妍的头纱,在众人的祝福声中低头吻新娘。
可他的目光却越过何妍的肩膀,死死锁住角落里的我。
我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耳边响起少年的沈砚舟高烧不退时,拉着我的手呢喃:
“阿言以后要嫁给我......”
那时的他,眼里盛着全世界的星光,而现在,那些星光全成了刺向我的刀。
“苏总,您的手。”助理小声提醒,我才发现掌心的伤口又渗出血来。
但这点疼算什么?比起此刻快要将我撕碎的绝望,这点疼简直微不足道。
婚宴持续到深夜。
我提前离席回到房间,开始收拾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。
我想,到了我离开的时候了。
行李箱刚摊开,房门就被猛地推开。
何妍醉醺醺地闯进来,看到我正在收拾东西,夸张地笑弯了腰。
“别装了!我怎么不信你真的会走?”
她一把揪住我的衣领,酒气喷在我脸上,“你对砚舟那些恶心心思,当我看不出来?”
我沉默地别开脸,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她。
“你以为他是真心对你?”她掐住我的下巴,强迫我看向她,“他不过是在监视你!”
她突然压低声音,带着恶意的快感,
“你不知道吧?你父母的车祸,是沈伯父安排的,买凶走的是我们何家的路子......”
我猛地抬头,眼里全是不敢置信。
“不信?”她晃着婚戒,“去书房看看啊,就在那个婆婆不让你动的保险柜里,保证你大开眼界。”
等她踉跄着离开,我几乎是爬着冲向书房,手指颤抖着输入沈砚川的生日——这是沈家所有保险柜的默认密码。
柜门应声而开,看到里面的东西,我的瞳孔猛地缩紧——
里面静静躺着一封泛黄的信件,信纸上的血迹已经变成暗褐色,但父亲的笔迹依然清晰可辨:
这是一封举报信,详细记录了沈父所承包的工程里偷工减料、草菅人命的证据。
窗外一道闪电劈过,照亮了信纸上的每一个字。
我跪倒在地,终于明白自己这十年活得多么可笑。
所谓的恩情,是血海深仇;所谓的爱情,是处心积虑的监视。
我所贪恋的一切,原来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。
暴雨来得突然。
我发动车子时,雨点已经大得快要砸破挡风玻璃,正要踩油门,一个身影突然扑到车前:
沈砚舟拍打着车窗,雨水顺着他的新郎礼服往下淌:
“闹什么脾气?”他的声音隔着玻璃传来,带着我熟悉的无奈,
“我都答应妈要兼祧两房了,就算结婚了,我也会照顾你。”
我降下车窗,声音嘶哑:“这些年......你都知道?”
他眉头紧锁:“知道什么?”
“知道我父母是怎么死的。”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,想从中找出一丝破绽。
他面露不耐:“车祸啊,这谁不知道,你到底在闹什么?”
“装得真像。”我冷笑一声,升起车窗,“告诉何妍,”
“这血债,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。”
就在我踩下油门的瞬间,沈砚舟突然扑到引擎盖上。
雨水打湿了他的西装,他的手掌死死按在挡风玻璃上:“苏瑾言!你给我下车说清楚!”
我没有减速,车子在暴雨中疾驰,他的身体在引擎盖上滑动,手指在玻璃上抓出几道水痕。
“你疯了吗?!”他的吼声穿透雨幕,“快停车!”
我没有停车,而是直视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:
“沈砚舟,从今天起,你我之间,只有血仇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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