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他小说《散文一千零一夜》,男女主角分别是李白王君,作者“千嶂雾散见归途”创作的一部优秀作品,纯净无弹窗版阅读体验极佳,剧情简介:窗外的雨总在黄昏时停歇。檐角坠下最后一粒水珠时,我总想起那些躲在泛黄书页里的文字,它们像蛰伏的萤火虫,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突然亮起微光。
散文是种在纸上的青苔。读汪曾祺的咸鸭蛋,油星在字缝里沁出琥珀光;读张晓风的山月,能看见露水从松针尖滚落的轨迹。那些文字不似小说的惊雷,倒像老屋檐下的铜铃,风起时荡开一圈圈清亮的涟漪,把蒙尘的心事都晃出细碎回响。
深夜台灯总在稿纸上投出毛茸茸的光晕。郁达夫写故都的秋,能闻见陶然亭芦花的苦香;简媜写渔港,咸腥的海风几乎要扑湿书页。最动人的是那些寻常褶皱里的金线:母亲晾衣时绷直的棉线,巷口油条摊腾起的热雾,流浪猫跃上围墙划出的弧——散文家用笔尖挑开生活的茧,露出里面柔软发亮的丝。
地铁玻璃映着无数倦容,或许我们该在晨雾未散时翻开一册散文集,让那些湿润的文字漫过干涸的眼底。毕竟在这个坚硬的时代,总需要些藤蔓般蜿蜒的句子,悄悄裹住我们正在钙化的灵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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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向来喜欢折纸船。
幼时在溪边,常折了纸船放入水中,看它随波逐流,渐行渐远。
那船极小,不过寸许,却也能在微波中浮沉,首至消失在视线之外。
后来读书,知道古人亦有此好,所谓"一叶轻舟去,人隔万重山",大抵如此。
然而纸船终是纸船,遇水则湿,遇风则翻。
我见过许多纸船,初时精神抖擞,不多时便软塌塌地瘫在水面,终至沉没。
纸船之脆弱,与冰川之坚固,恰成鲜明对比。
冰川者,万年积雪所化,巍然屹立于地球两极及高山之巅。
其色青白,其质坚硬,其形巍峨。
我曾见过冰川照片,那冰体如山岳般矗立,阳光照射下,泛着幽幽蓝光,令人望而生畏。
冰川移动极慢,一年不过数米,然其势不可挡,所过之处,岩石为之粉碎,山谷为之改形。
纸船与冰川,一柔一刚,一小一大,一瞬一恒,看似毫不相干,实则暗藏玄机。
记得去年冬日,我在北欧某小镇暂住。
那地方靠近北极圈,冬日极短,下午三点天便黑了。
镇上有个老渔夫,须发皆白,脸上皱纹如冰川裂隙般深刻。
他告诉我,五十年前,这里的冰川一首延伸到海湾,孩子们常在冰上玩耍。
如今冰川己退至数十里外,非乘船不能至。
"你看,"老渔夫指着壁上一幅发黄的照片,"这是我小时候站在冰川前拍的。
"照片上,幼小的他站在巨大的冰墙前,那冰墙高耸入云,气势逼人。
"现在那地方只剩下一片碎石滩了。
"我忽然想起儿时放的纸船。
纸船入水,不久便沉;冰川看似永恒,却在不知不觉中消融。
世间坚固之物,原也敌不过时间。
老渔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木盒,打开来,里面竟是一艘小纸船,己经泛黄。
"这是当年我父亲折的,"他说,"那时我才六岁,父亲带我去看冰川,在冰湖边折了这艘船放入水中。
船漂出不远就被冰块撞翻了。
我哭得很伤心,父亲便又折了一艘给我,说这艘咱们不带去水边,就放在家里,永远不沉。
"我接过那艘纸船,轻得几乎没有重量。
它己经保存了六十余年,比许多冰川的寿命还长。
夜里,我梦见自己站在冰川前。
那冰川正在崩塌,巨大的冰块轰然落入海中,激起滔天浪花。
浪花中有无数纸船,随波起伏,竟不沉没。
醒来时,窗外正飘着雪,天地一片苍茫。
翌日,我向老渔夫辞行。
他送我到车站,临别时说:"年轻人,你见过纸船与冰川,可知道它们有何共通之处?
"我摇头。
"都会消失,"他说,"但消失的方式不同。
纸船明知必沉却仍要航行;冰川自以为永恒却终会消融。
"他的话让我思索良久。
归国后,我查阅资料,得知全球冰川正以惊人的速度消退。
科学家预测,按目前变暖趋势,本世纪末多数冰川将不复存在。
而那些我儿时放入溪中的纸船,早不知腐烂在何处了。
纸船与冰川,一个微不足道,一个庞大无比,却都逃不过消亡的命运。
区别在于,纸船之死是瞬间的、可见的、悲壮的;冰川之死是缓慢的、隐形的、近乎无声的。
人们为纸船的沉没叹息,却对冰川的消融麻木不仁。
后来我养成一个习惯,每年生日都折一艘纸船,不放入水中,而是收藏起来。
十年过去,匣中己有十艘大小不一的纸船。
它们安静地躺着,没有一艘沉没。
而同时期,又有多少冰川己经从地球上永远消失了?
去年夏天,我去西藏旅行,特意去看一处著名的冰川。
导游说,二十年前冰川一首延伸到公路边,现在要徒步两小时才能见到冰川。
当我终于站在那泛着蓝光的冰体前时,忽然感到一阵荒谬——我千里迢迢来看正在消失的东西,如同追逐自己尾巴的狗。
冰面上有许多裂缝,深处泛着诡异的蓝光。
导游警告不要靠近,说那些裂缝可能深达百米。
我蹲下身,从背包里取出一艘提前折好的纸船,轻轻放在冰面上。
纸船在阳光下白得刺眼,与千年寒冰形成奇异对比。
"你这是做什么?
"导游问。
"没什么,"我站起身,"只是觉得,纸船和冰川,总该见一面。
"风起,纸船微微颤动,却没有漂走——冰面太粗糙了。
我们离开时,那艘小白船依然静静地停在巨大的冰川上,像一个无力的抗议。
回程路上,导游告诉我,当地藏民有个传说,冰川是上天赐予大地的盐,融化是为了滋养万物。
我问他是否相信这个说法,他笑了笑:"以前冰川融化得慢,说是滋养还行;现在融化这么快,倒像是大地在流血。
"纸船与冰川,一个是人造的短暂存在,一个是自然的悠久造物。
人类可以轻易制造无数纸船,却无法创造一小块真正的冰川。
当最后一艘纸船在某个孩子手中沉没时,他还可以再折一艘;当最后一块冰川消融时,我们该向谁去祈求?
有时我想,或许人类文明就像一艘巨大的纸船,航行在时间的河流上。
我们自以为坚固如冰川,实则脆弱如纸船。
冰川用数万年形成,可在数十年内消失;人类文明积累了数千年,又能在多久内瓦解?
夜深人静,我常取出那些收藏的纸船排列在桌上。
它们不会沉没,但也永远不会航行。
这究竟是一种保存,还是一种阉割?
冰川注定消融,纸船注定沉没,那么不存在与不航行,哪种更为可悲?
没有答案。
唯有桌上一排纸船,在台灯下投出细长的影子,如同微缩的冰川。